对于道衍和尚所说的变化,常千户虽然有些意外,但也只是扬了扬眉毛,没有显得过于惊讶。
“北镇抚司在这里安排人员,也有很多年了,算是亲眼看着这些年的发展。如果情况变化,工作重心自然也需要调整,对于这种事情,我们也是有所准备的。”他说:“只不过,为何您这么看重这件事?如此急切,我们倒是确实没有准备。”
“也不至于多急……”他这么一说,道衍和尚也思考了下,不过最后还是坚持道:“但我能感觉出来,这次确实应该是个转折点。我们不管是继续监控还是施加影响,都要选择去做些什么了。”
“这个郭康,在我们的记录中,之前没有什么突出的表现。”常千户回想了片刻,告诉道衍:“他跟吴世子玩得倒是挺好,但据我们的了解,好像也就是聚一起研究些机关术,做些工匠活之类。”
“最开始,我们的人私下里给马王妃送药的时候,她还抱怨说,世子跟着他,都不好好读书了,天天就去捣鼓些木匠玩意,俩人搞得跟个匠户似的。那会儿,我们还觉得这就是个不成器的纨绔子弟,而且多少有点怪癖。”
“不过,后来过了两年,王妃也看开了。她说,罗马汗国和大明一样,开国已经有一段时间了。到这种时候,世家子弟之中,自然会出现这种不争气的人,而且数量怕是还不少。相比其他那些喜好酒色,纵情犬马,乃至沉溺于更加恶劣爱好的人,他们只是琢磨些工匠手艺而已,已经算是很不错的了。”
“这也可以理解吧。”道衍和尚点点头。
“是啊。我家都好不了哪去,哎。”说道子弟不争气,常千户都颇为感慨。
“我刚来履职的时候,也觉得吴世子是不是身在海外,不用顾虑这么多正经事务,所以就懈怠下来了。后来才渐渐看到,吴王行事比较……独特,其实很多事情都是他在支撑着,看起来也不容易啊。估计王妃也是了解这些,所以他玩玩,也就不管了。”
“所以,我们也就没有把世子和郭公子当成主要关注目标。反而是吴王,自从削藩失败之后,天天在四处周游,和各种三教九流的人打交道,还收留了一大群鸡鸣狗盗之徒。因为怕他出事,所以我们一直都得抽调人手保护。其实那边才是工作重点。”
“而就算考虑到未来的变化,我们顾虑的重点,也不是世子和他的友人们,而是小郡主。”他讲出了自己的判断。
“为什么怀疑……或者说关注她?”道衍和尚说道。
“倒不是怀疑。她的表现甚至都是公开的。”常千户有些纠结地说:“实话说吧,您有
‘直觉’,其实我也有。”
“在海外做了这么多年工作,我也算是有些本能反应了。当然,这也不是单纯的瞎猜。”他想了想,说道:“我本来也不想妄自评论吴王。但您了解过,对于和外人通婚,历代包括本朝,是如何规定的么?”
“本朝的律令,我是知晓一些。”道衍和尚谦虚地说:“当年开国的时候,太祖皇帝下令说,蒙古人、色目人要优先与汉人通婚,不准内部私自互相娶嫁。只有实在找不到,没人要的,才能内部通婚。所以,得看这个内外是怎么区分,如果是汉人胡人之间的话,那通婚反而是被提倡的。”
“那会儿是需要尽快打破各个族群的区分,防止他们聚众生事。”常千户犹豫道:“而且中国之地的蒙古、色目人,和这边感觉也不太一样……话说回来,法国人算什么?算色目人么?”
“不是蒙古人,不是汉人,也不是高丽人,那都是诸色目人了吧。”道衍和尚之前似乎也没认真想过,考虑了下,说道。
“本朝的律令里,色目人一般都是归于钦察、回回两种。大部分时候都是同样对待,不过有时也会分开。其他类别都太小,基本上都归入这两类了。”常千户说。
“钦察人主要是蒙古之外的各类游牧民。法国人不游牧,不算钦察人。那这样看,他们就算是回回别种吧。”
“那就只能这么区分了。反正这个类别,从元朝开始就已经泛滥了。”道衍和尚想了想,姑且赞同了法国人属于回回的说法。
“是,暂时就这么分类吧。”常千户点点头:“但在这方面,我们之前,其实是没有遇到过先例的。”
“别说这泰西的回回了,哪怕是更近、更接近中原的地方,宗室与这些人通婚,也是要慎之又慎的。尤其是娶胡女,其实比和亲还麻烦。”
“本朝还没怎么和外人通婚过,但可以看以往的例子。我听说,唐朝的时候,朝廷就时不时与外人和亲,借此控制边境的蛮夷势力。但让宗室娶胡女,就反过来,属于被别人和亲了。所以除非是逼不得已,否则朝廷一定会尽力避免。那几次突厥、回鹘想嫁女给唐朝的事情,也都是这种大势所迫下发生的。”
“现在吴王远在泰西,倒不担心蛮夷会借此介入朝廷事务。但后来,朝廷不是送来信物,您也带来了服章之类的赏赐么?那么,朝廷时不时有朝一日,还是想