r>有个小女孩大喊。柳永一时愣住,他还以为这男人行迹匆匆,颇为可疑,以为是偷小孩的人贩子。没想到他居然真的是这两个小女孩的父亲。正准备上去盘问的时候,便在后面,有个女人的声音越来越近,里面还夹杂着呜咽声:“呜呜呜,当家的,伱快回来啊,那是你亲闺女!”片刻功夫,道路尽头就连滚带爬,急急忙忙跑出来一个妇人。她穿着粗布麻衣,衣服缝缝补补,整个人也是面黄肌瘦,但此时脸上却是哀伤至极,嚎啕大哭。见此情形,柳永更糊涂了,只好先让手下把男人放开。也就是这功夫,妇人已经到了近前,先扑到两个孩子身边,一把把她们抱住,哭得像个泪人一样说道:“你自己亲闺女也要卖,你还是个人吗?”男人也一下子泪崩,哭嚎道:“我能怎么办?今年又要那么多赋税,王管事连家里的锄头都抢走了,不卖她们,今年就要饿死。”刹那间,柳永明白了,他脸色凝重地看向旁边江璩,江璩亦是整张脸都阴沉了下来。现在全国各地都在抓政绩,抓新政,在这个关口信州若是没有做到位,被御史抓住上报到朝廷,那他们的考核就算是彻底过不了关了。绩效工资倒是小事,关键是他们都是进士出身。古代门荫入仕者往往很难升迁高位,所以比较看重实际点的绩效。可进士出身文凭就比门荫入仕和同进士出身一类强得太多,在升迁方面也往往是朝廷优先考虑。要是在这个关口出现考核没过,那无疑会让他们未来前途堪忧。年轻的夫妻已是抱头痛哭。江璩走了过去正要说话,后方又是一大群人过来。为首的是个干瘦汉子,见到前方小山梁的林荫道间年轻的小夫妻,大喜道:“快,把他们抓回去。”“王管事,你们干什么?我只是想把自家的孩子卖掉,你们也不许吗?”男人大惊道。“谁许你下山去镇子里卖了?要卖就只能卖给我们家翁。”“可是你们家才出那么点钱,而且还要拿去抵债,根本不给我们钱粮,这样下去今年会饿死。”“欠债还钱,天经地义,谁让你们欠了钱呢?”那王管事冷笑道。柳永此时已经扼制不住愤怒,仗义执言道:“尔等宵小,已经把人逼得妻离子散,还要欲意何为?难道非把人逼死家破人亡才甘心吗?”“你这老厮好不讲理。”王管事毕竟只是乡里一个地主富户家的管家,谈不上有什么眼力,见柳永等人都是粗衣货郎打扮,冷笑道:“他们欠我们家翁钱,就该拿孩子抵债,孩子抵不了,就拿老婆来!”柳永盛怒至极,正准备让人抄家伙干。旁边江璩倒是冷静下来,见对方人还挺多,有那么十来个,觉得好汉不吃眼前亏,向他低声说道:“太守,他们人多,不如先回去,召集人手再来。”这句话点醒了柳永,要是他二十多岁的时候,大抵就上了,但年纪越来越大,虽然以前多混迹在风月场所,被妓女们追捧。可也正因如此,见惯了迎来笑往,见惯了人情世故,反倒是愈发老练成熟起来,没那股子狠劲。他就只好先后退几步。那王管事见此,得意的笑道:“你这老厮就做好你的货郎就是了,少多管闲事,把人抓回去。”“王管事,欠的钱我们自然会还上,你们”年轻的夫妻哀嚎着。但诸多打手全都冲了上去,将他们捆住大摇大摆地往回走。而此时柳永皱起眉头,他在想一件事。难道真就眼睁睁地看着吗?虽然江璩说得有道理,可就算是去弋阳县衙调人,一来一回都得两天时间,这年轻的夫妻还不知道要遭受多少困难和折磨。何况也难说这地主有没有与弋阳县令有牵扯。不开玩笑的说,他是来微服私访的,如果是县城附近,哪怕是周围的山区村庄,亮出身份来都万事大吉。但在这深山老林当中,人家把他们打死,随便找地方一埋,恐怕这辈子都无人知晓他在哪了。所以柳永一时纠结。‘这个时候我应该怎么办呢?’‘若是回去调兵,恐怕来不及了,他们也有可能毁灭罪证。’‘这个时候抓人是最好的时候,人证物证俱在,容不得抵赖!’‘但我现在人少。’‘对了,想想若是知院在这里的话,会怎么做?’‘他一定能想到办法的。’‘是了,可智取!’柳永顿时计上心头,随后对众人道:“诸位,我有一计,若是能成,必定大功一件啊,到时候今年胥考名额,或许有望。”这个胥考就是胥吏考试,是今年跟两税分开之后进行的。如此一来地方胥吏有了工资,又有了上升通道,就很有可能会让胥吏开始读书,追求上进,也能极大防止胥吏与人勾结,坏了法纪。得知有功劳可以捞,还有机会参加胥吏考试,运气好通过考核以后还能当官,诸多衙役们个个都打了鸡血兴奋了起来。“太守请说,纵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。”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