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场的命妇们,有的忍不住发出嗤笑。
她们哪一个年轻的时候,不是名动京都的名媛?
即便谈不上精通琴棋书画,但能拿得出手。
“裴少夫人对琴棋书画并不精通,那裴太太是瞧上你那点儿了呢?”说这话的人,就差说她配不上裴家了。
柳颜欢也不生气,浅浅一笑,伸手从袖子里掏出个巴掌大的手把件,赫然是一只白玉算盘。
这玉把件白璧无瑕,每一枚算珠都圆润可爱。小巧精致,玲珑有趣。
坐在远处的淑仪见了,不免起了好奇心。
“我会拨算盘呀。”
在场的夫人们都噤了声,有的脑子没转过来的,直接嗤笑她俗气。
可笑完之后,就笑不出来了。
在场的妇人们,年轻时有才情不假。可婚后这么多年,操持府中庶务,哪一个没有为了账面头疼过?
一分钱难倒英雄好汉,逢年过节人情往来,早就让她们胸中的那些风花雪月变成了白纸上的墨点子了。
“听说你母亲是个管家的好能手。”有一个妇人开口打破了这诡异的氛围,“想必,你学得也很好。我手上有间成衣铺子,但是这衣服怎么都卖不出去,你可有解法?”
柳颜欢笑着问她这铺子中成衣的款式、尺寸、布料,妇人一一回答,柳颜欢针对其中的不足给出了建议,让妇人眼前一亮。
“我怎么没有想到!”妇人激动不已,拍着手开始构思柳颜欢给出的建议。还不忘夸赞道:“不愧是柳家出来的姑娘,真是聪慧的很啊!”
有了她的开头,其他有问题的妇人们都想借此向柳颜欢讨教一下。
毕竟柳家的生意遍布四国,柳颜欢提出的点子,就算再不怎么样,也比她们这些深宅大院里的妇人懂得多。
柳颜欢面上带笑,心中冷笑。她又不是什么冤大头,给那妇人提意见,是为了给自己立威。
谁都能从她这里得到方案的话,她柳家的铺子还怎么在京都立足?
在一边看完全程的淑仪,悄然走到柳颜欢的面前,她的出现令命妇们收了声,可不敢在皇上最疼爱的公主面前造次。
“你这手把件真好看,能送我吗?”
柳颜欢一滞,她对上淑仪的圆圆的双眼,其中除了欣喜以外并没有其他的东西在。
柳颜欢起身,恭敬地双手奉上玉算盘。
“殿下喜欢,自可拿去。”
前一刻还在说不夺人所好,这一刻就来向她讨要玉算盘。柳颜欢拿不准这个淑仪公主在想什么。
皇室中的人,个个都是人精,可不能用年纪来衡量他们的心智。柳颜欢万不敢大意了。
“是个精巧的物件。”淑仪把弄着玉算盘,这玉看上去油润透亮,握在手上软糯舒适。她十分喜欢。
“出自哪个能工巧匠之手?”
“回殿下,出自潘恒之手。”
在场的人们无不心中惊叹。
潘恒是东辽国著名的善奇巧玩意儿的手工人,他似乎什么都能做出来,出手必定精良,且追求完美无瑕。
他的作品很受东辽国人追捧,若是能得潘恒一作品放在家中,那必定引来不少人借阅。
但他的作品数量不多,出现的珍品早就被有钱人买回家供着了。
因此在场中人,不免怀疑柳颜欢话中的真实性。
“潘大师的作品多不胜数,且没有完整的记册。冒充他的江湖骗子多的跟菜地里的草似的,何以证明这就是潘大师的手作?”
有人质疑道。
“是啊是啊,潘大师居无定所,做什么又都看自己的心情。怎么会做出这么普通的物件呢。”
原本还算得上精致的玉算盘,冠上了潘恒的名头后,立马变得普通起来。
“潘大师出手的东西,要么精巧极了,要么奇异至极。这玉算盘虽然精致,可看着不像是潘大师的手作。这种东西,外面随便什么匠人都能做吧?”
“是啊是啊,潘大师怎么会做出这么个普通的东西来呢。”
众人质疑声不断,淑仪看向柳颜欢的目光中也带了点耐人寻味。
柳颜欢不急不缓道:“殿下,您将这玉算盘对着阳光看看。”
淑仪抬手将玉算盘对着阳光,在众人怀疑的氛围下,她瞧见玉算盘中,有一粒只比米粒大不了多少的算珠,透光出现两个字——三水。
这是潘恒的落款。
所有的作品中,他都会用旁人想不到的办法,在想不到的地方留下落款。世上无人能有他这般精湛的技巧,自然无人能模仿他的落款。
不过因为“潘”字难刻,他便留“三水”二字。
淑仪将这玉算盘挂在腰间的玉带上,笑道:“谢谢姐姐赠礼。”
柳颜欢惊诧了一瞬,面上不显道:“殿下喜欢就好。”